ARiÆ

narrator

生死水【1.17】

Chapter 17. Child of An Acquaintance -故人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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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马尔福先生果然是个刺头。

 

芙洛拉轻皱着眉,站在黑魔法防御术教室远离窗户的那一侧,看着浅金色头发的少年气鼓鼓地拿自己吊在脖子上的那只伤手恶狠狠地撞了纳威一下。

 

她微微叹了口气。

 

一天前卢平到她的办公室来找她,说今天的黑魔法防御术课程会很有意思,盛情邀请她来旁听。

芙洛拉为此还专门调了一节课。

 

但就在十来分钟前——大概是出于好心和喜爱,卢平在课程开始之初,邀请了纳威来尝试对付博格特。

纳威老实交代了自己最害怕的——毫不意外,是她的授业恩师。

 

“我最害怕斯内普教授。”

 

她听着自己最喜爱的学生如是评价自己最喜爱的老师。

 

当卢平神情温和又略带俏皮地挨着纳威,小声引导着他将最害怕的教授,往最亲近的祖母去设想,芙洛拉终于忍不住开口:“这对斯内普教授来说不太好吧?”

 

卢平意外地看了她一眼——小马尔福先生亦是,只是她没有注意到。

 

“不用担心,芙洛拉,这不是真正的斯内普教授。”他朝她笑了笑,“不过是一只博格特罢了。”

 

芙洛拉咬了咬自己的下唇,想再说些什么,但又考虑到,这不是自己的课堂,这是卢平的课。

她轻轻坐回了旁听的位置上。

 

卢平打开了关有博格特的柜门。

「斯内普」从里面走了出来——穿着他最常穿的那一身袍子,眉心皱出了一条深深的沟壑,看起来颇有些疑惑地看着面前的人群。

 

芙洛拉微微怔仲——太逼真了。

 

当纳威在卢平的指导之下,成功将穿着黑袍子、阴沉可怕的魔药学教授变成了穿着绿色套装裙、带着夸张的女士大礼帽、挽着小挎包的滑稽模样,在一片哄笑声中,芙洛拉轻轻蹙起了眉头。

 

同样没有一起大笑的还有一些斯莱特林的学生,小马尔福先生尤其不快。

 

于是,当卢平吆喝着让学生们一个一个排好,芙洛拉便一眼瞧见浅金色头发的少年故意撞了自己木讷的小助理。

小助理看上去还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

 

她从未遇到过如此复杂又两难的教学情景。

一方面,她觉得这两个孩子都有一些不恰当之处;但另一方面,她又都能理解他们——毕竟,害怕什么是无法控制的,而想维护自己的师长,更是情理之内的事。

 

最后她把错归咎在了自己和卢平身上。

 

-……既然想阻止,就应该更坚定点啊!芙洛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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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见她表情不太好,卢平试探性地邀请她参与到课堂互动中来:“芙洛拉,要不要让大家见识一下——能炸穿天花板的坩埚?”

 

她抬起头,从自我反省中回过神,看见卢平脸上是一个有些小心翼翼的笑容。

 

芙洛拉立马端出一个微笑的表情:“莱姆斯,你这是打算让我出丑,来博你亲爱的学生们开心呢?”

她起身,将听课笔记放在了身后的凳子上。

 

“好吧,为了义气——”她佯装出一副英勇就义的悲壮模样,“舍命陪君子了。”

 

黑魔法防御术教授的笑容这才真切了起来。

他示意学生们退后:“可别被斯图亚特的大爆炸殃及——”

一边伸手握住了关有博格特的立柜门把手。

 

吵吵闹闹、挤挤攘攘排成一列的学生们纷纷咯咯笑着,后退了几步——这就导致队伍的后方更挤了。

 

哈利他们排在比较前面,倒也还好;纳威已经试过了,所以直接走到了队伍的最后。

刺头小马尔福先生边护着自己的「伤手」,边用身体挡住挤向帕金森小姐的人群,还不忘伸长了脖子,好奇地望向队伍前方——那位草药学教授所在的位置。

倒是忙得很。

 

芙洛拉调整好自己的表情,信心满满地站在立柜前:“我准备好了,莱姆斯。”

 

“OK——”卢平拖长了调子,缓缓打开柜门,“那么——要来了哦——”

 

柜门开了,出现的却不是一只坩埚。

而是一个花瓶。

一个普普通通的,有着好看浮雕花纹的,透明长玻璃花瓶。

 

芙洛拉愣住了。

 

那花瓶悠悠飘了出来,在芙洛拉面前的半空稳稳当当地立住了——仿佛它下面有一张无形的桌子。

六边形的瓶底,微微张开的瓶口,装了一半清水。

和一束红色的百合。

 

卢平疑惑地望着那个漂亮的花瓶,和瓶里美丽的花束。

前排的学生也疑惑地望着——这和两位教授所描述的并不一样的博格特。

 

后排视线不佳,大多数后排的学生都有些看不清,不住地问着自己前面的人:“是什么?是坩埚吗?要炸了吗?斯图亚特教授念滑稽滑稽了吗?”

 

正当所有人都迷惑不解之际,半空中原本稳当的花瓶忽然开始摇摇晃晃起来。

它左右摇晃着,旋转着,仿佛从桌子上晃到了桌子边上——紧接着坠了下来。

 

尽管不知道这意味这什么——所有人还是下意识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然而意想之中的玻璃器皿破碎声并没有传来。

 

芙洛拉早在那花瓶出现时,就已经感觉到不太妙——到那花瓶开始摇晃起来,她完全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花瓶就快落到地面的那个瞬间,她几乎窒息,立马慌忙喊出咒语。

 

“滑稽滑稽(Riddikulus)!”

 

那花瓶此时已经几乎掉到地上——却没有玻璃破碎的脆响传来。

而是宛如一阵清风扑向袖袍,发出「噗」地一声。


濒临破碎的花瓶、即将洒出来的水和红色的百合,全部变成了一捧洁白的花瓣,随着一阵清风飘回了柜子里。

 

芙洛拉终于虚脱般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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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外的插曲很快过去,芙洛拉有些尴尬地坐回了原来的位置。

 

尽管看到了的学生都很好奇,为什么草药学教授会害怕一个花瓶,但卢平适时地将课堂推进到了下一个环节,小巫师们一个接着一个上前,挑战独属于自己的博格特。

 

罗恩的博格特是一只八眼巨蛛。

 

赫敏的博格特是麦格教授,就在她疑惑之时,博格特变成的麦格教授冷着脸开口:“格兰杰小姐,你这学期的期末考试全都不及格。”

这学期异常拼命的格兰芬多小学霸皱起了眉头:“这不可能。”

 

在「滑稽滑稽」的念咒声中,麦格教授化作了漫天的试卷,芙洛拉远远望了一眼,看到的那几张上面,全是瞩目的O评分。

 

迪安的博格特是一只断手,用手指在地上爬来爬去,颇有些惊悚,看得芙洛拉也吓了一跳。

直到那断手被老鼠夹制住,她还心有余悸。

 

西莫的博格特居然是女鬼,芙洛拉还以为能看到和自己以前一样的爆炸坩埚之类的东西。

 

终于轮到了哈利,职责所在,她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

 

哈利的博格特一出现,整个教室的师生都有些被吓到。

居然是摄魂怪。

 

他怔怔地抬着头,望着飘在半空的博格特,并没有及时念出咒语。

芙洛拉看着哈利面上的表情,有些坐不住了。

 

然而有人比她的反应更快。

 

卢平几乎是立马就挡在了哈利面前,那博格特见眼前的人有所改变,也瞬间变换了姿态。

 

月亮。

一轮被乌云遮住的满月。正从乌云后,一点一点露出盈满的光华。

相当皎洁美丽。

 

只是这轮满月给在场所有人带来的疑惑,不亚于芙洛拉的那只玻璃花瓶。

 

好在卢平很快反应了过来,念出了咒语。明月变成了一只气球,边放着气,边旋转着蹿回了立柜之中。

 

“好了,今天的课就到这里。”卢平锁上了柜门,“回去写一则200字左右的心得体会。下周上交。”

相当宽松的作业量,学生们纷纷喜气洋洋地结伴走出教室。芙洛拉耳尖地听到有几名学生讨论着纳威的博格特,面上尽是揶揄的笑容。

 

她将自己的笔记本抱在胸前,斟酌着措辞,走到正在收拾的卢平面前。

 

“我还是觉得这样不好。莱姆斯,你不该引导纳威去那样想斯内普教授。”

芙洛拉眼神中盛满了深深的忧虑,卢平抬头看了她一眼,了然中又有些疑惑。


“芙洛拉,我能理解斯内普教授对你来说是曾经教过你的,值得敬仰的长辈,但对我而言——”他停顿了一下,稍稍组织了一下语言,“他是平辈,是曾经的同学,是同龄人。而这只不过是个为了活跃课堂气氛、无伤大雅的玩笑。以我对他的了解来说,这种程度的玩笑,他应当是不会介意的。”

 

她仍然不能赞同:“你真的确定他不会介意吗?你们毕业后,有多久没有联系过了?”


卢平一时语塞——说实话,他入职那天才和斯内普说上时隔多年后的第一句话。

 

芙洛拉却并未指望他真的回答,她紧接着叹了口气,又说道:“我不过离开了将将三年,就已经有点看不透他了。他真的不介意吗?我觉得——”

“只有当事人也觉得好笑,才称得上是玩笑。”

“但凡他内心深处,有那么一丝丝的介意,那就是冒犯。”

 

卢平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他从芙洛拉素来得体温和的表情中,一如既往平静的褐色瞳孔中,破天荒地看出了几分针一样的尖锐。

 

他想起她问他有关莉莉的事,想起她那个或许并不是夸张的——「斯内普得意门生」的头衔。

想起她那奇怪又别样美丽的博格特。

 

卢平并不能确定她是否知道了些什么,知道了多少——不管是关于他自己的,还是关于斯内普,又或者关于当年那件事。

 

最终他只能用最保守的问题打破沉默:“芙洛拉,你的博格特为什么是一束花?你明明最喜欢花了,不是吗?”

 

坠下高空之际,最先碎掉的一定是玻璃的花瓶,然后,瓶内无处安放的水会四下流落,最后才是那束火红的花——柔弱无依地撞向大地,躺在一地碎片和潮湿之间。

 

那偏偏,是一束百合。

 

“那你呢,莱姆斯。”芙洛拉声音轻柔又虚弱,却不是回答,而是回击,“你为什么会害怕月亮?”

 

卢平才意识到为什么他会天然地亲近这位小了他快一辈的新教授,又不肯完全交出自己的内心。

因为对方也是一样的。


他们是相似的人,拥有近似的个性,绝不会很快承认友情,也不轻易吐露秘密。

只将认定的人圈进自己的小天地里,自此便不再改变。

 

而她——没有他那种「毛茸茸的小问题」,比他更年轻,因而也比他更直白,更坦然。


从头到尾,在这段他们彼此心知肚明、故作热络的浅薄交情里,没有信任可言。

那些轻松的调笑,偶尔的关心,全部肤浅地流于表面。

剩下的,全部都是试探。

 

他忽然无比想念那些已故的、或远在天边——也可能近在咫尺的老友。

 

但霍格沃茨的夜晚太冷了。

他不会忘却过去的那些人,不会忘记自己该做的事——却也想要新的生活,想要新的朋友。


于是他轻笑着,不着痕迹地透露:“因为我有一些不为人知的——「毛茸茸的小问题」。”

 

芙洛拉显然是没能完全听明白,但她依旧读出了卢平语气中的松动和不想再深入讨论下去的意图。

 

“好吧,每个人都会有一些不想说的小秘密,我也一样。”她温和地笑了起来,只是这一次,面上的笑意真切了许多,“那我们扯平啦?”

 

卢平松了口气,轻轻点了点头,开始用漂浮咒搬运装有博格特的立柜。

 

那立柜有些大,他思考了一会儿要如何让立柜穿过显然有些窄的,教室与办公室之间的门。

芙洛拉看了一会儿,掏出魔杖将立柜变成了一个低矮的箱子。

 

大概是脑子里混乱的思绪太多,他竟然忘记了最简单的方法。

 

他们一同收拾好了黑魔法防御术的教室,又一同走去了礼堂——到午餐时间了。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再多说些什么,只偶尔闲聊了几句天气和课程的事。

 

临走进食堂前,芙洛拉又状似无意地提了一句:“哈利的博格特是摄魂怪,他之前遭遇过摄魂怪?”

“是在来学校的火车上。”卢平回答得很痛快,“我当时正好在。这不是什么坏事,说明他所恐惧的,是恐惧本身。他是个非常好、非常聪慧的孩子。”

 

“你也是一位非常好的教授。”

芙洛拉想起卢平在自己之前,就毫不犹豫挡在哈利面前,以至于暴露了自己的博格特这件事。

 

卢平轻叹:“职责所在,况且那孩子——又是我一位故人之子。”

 

芙洛拉便不再继续接话了。

 

用过午餐后,两人道别,走向了各自的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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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平,不要和同事做朋友,会变得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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